禽chin

灣家人。懶癌末期。茶葉和紙本書。
歐美同人相關。冷CP雷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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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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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Gramander]There's no need to hide -ch.1

Rating:G
Relationships:Graves/Newt
Summary:Newt有個鮮少人知的能力,那就是除了奇獸飼育外,他其實還是名相當優異的化獸師。並且,他的型態是隻貓。


我不過想讓部長養養寵物順便談場戀愛。


=



今日的美國天氣難能可貴若英國數十年如一日般霪雨霏霏、雲迷霧鎖。

Newt Scamander駕輕就熟自渡輪步下船板,隨長排人龍在隊伍中緩慢前行,遠渡重洋承載了整片大西洋氣息的蔚藍大衣,恰如其分融入莫魔紛至杳來的灰色身影裡。
他有条不紊將跳轉為麻瓜模式的行李箱掀開讓海關檢查,在必不可少的交際間露出靦腆的疏離淡笑。人群前進離去,離去前進,他告別碼頭,匆匆步履追覓前人影跡,滿懷旅路於陌生國度時赤子般的向慕之情,踏足在這塊實則已如指諸掌的土地。他由西街跨越錢伯斯大街,細雨逐漸打濕了他榛色的鬈髮,雨水滲進髮絲,暈出一簇簇糖漬般的深影,卻絲毫未能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帶笑的眼在街頭攘往熙來的人群間留連忘返,步伐輕快愜意。

群眾中偶有人撐傘疾步而行,偶有人無畏這場突降陰霖,逕自以怡然自得的步調閒步於街頭巷尾。Newt提著皮箱,穿梭在T型車陣間,不時左顧右盼,對街道兩側變化不大的景況或匪夷所思、或嘖嘖稱奇。他挑了條離伍爾沃斯大樓最遠的道路繞其而行,一面為自己漫不經心的步履所擦撞到的行者致歉,一面閃避橫衝直撞硬往人們手裡塞傳單的孩童。鮮花混合碎肉派的味道就像一道不合時宜的魔咒,使得他才在船上飽餐一頓的胃復又蠕動出聲。
哦老天,你現在簡直就像隻不知節制的木尾豬。
Newt自我解嘲地笑笑,腳步輕巧地連踏上三階矮梯,手探入大衣。他的褲腰為行動時固定魔杖而特別縫製了許多環扣,但一般來講,他仍然和多數巫師同樣習慣將魔杖放在衣服的夾層內。

踏上平台,Newt大步流星拐進建築未被日光照射的陰暗轉角,當白蠟木讓皮膚油脂摩擦得平滑光亮的蜜色尾端露出外衣一小截時,藍色身影被同時捲入一道憑空出現的旋渦,旋即消逝在建築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路上紛雜的人群繁忙依舊,卻是無人注意到這裡瞬息異常的景像。


*


空氣間充盈的小麥香氣並非Newt首次體驗的嗅覺饗宴,可每每都只令他更深陷箇中滋味,未曾感到膩煩過。
他佇在樓梯口深吸口氣,跟隨一名男人的身後拾級而上。

「非常感謝,Jacob。」

「這沒什麼。」狹窄的方形樓梯襯著走在前方的男人本就豐腴的體態更顯擁塞。他有著顆與他的臉同樣圓潤的肚腩,帶笑的嘴角看上去就是個老好人樣,鼻間的鬍子修剪得整整齊齊,一身白色的廚師服上滿是西點配料與麵粉留下的痕跡。
「今早揉麵團時我才和Hendry提起你哪時會再來呢,沒想到這麼快就大駕光臨了!真是太讓人驚喜了,高興的那種!」他稍稍側頭,憨厚咧著嘴,幾度伸手欲接下Newt手中皮箱遭受禮貌的婉拒。但他不甚在意,聳聳肩,抬腳往上走去。

「熟識我的人大部份都不會這麼說。」

「你可真會說笑。」他爽朗地哈哈大笑兩聲,「誰會不喜歡一個熱愛動物的童話繪本師呢?」
Newt沒回話,不置可否扯動了兩下嘴角。

他們繼續往上爬一層樓。每層樓的用途都不同,二樓被規劃成儲藏室,用來存放麵粉等烘焙的食材和器具,三樓則是Jacob居住的樓層;每層樓梯的東面皆開了扇窗,窗外金黃色的陽光騰踔窗櫺打在階梯與拐角的米白色牆壁上,在兩人行經時試圖捕捉他們的衣擺以及臉龐。
Newt短促朝外瞥了眼,適才陰雲密布的天空此時已還晴,彷彿被洗刷過的蒼宇一望無際藍得幾近透明,不免令已離家半年多的Newt念想起英國變幻莫測的極端氣候。

最後他們來到置頂的四樓,長型空間隔成兩間房,中央是一條窄廊,盡頭有扇上了鎖的大窗。
Jacob摸索著從褲袋裡掏出一把樣式樸素的銅鑰匙,打開了右手邊那間房。

「乾乾淨淨,一成不變。每段時間我都讓Hendry上來清掃一遍。」

門內是一長約八公尺平方大小的狹長房間,入眼即是朝南的外推式斜角窗和一套尺寸精巧的寫字桌椅,地板中央有塊深綠色油毯,堪堪擠得下兩名成年人的盥洗室藏身在門後,中規中矩的格紋壁紙稍顯老舊,卻無任何污漬或破損,由此能觀察出屋主費心維持的周密。
靠牆擺置的鑄鐵床架鋪著不成套的亞麻床單與拼布被褥,傢俱全是最便宜的木材打造,但勝在耐久實用;床頭邊還有個拿來頂替床頭櫃的圓形矮茶几,只有Newt自己才知道,几腳底部貌似被動物爪子抓過的痕跡,是他試圖將偷溜出來的奇獸重新塞回皮箱時,對方幾番負隅頑抗的證明。

Jacob解下房門鑰匙放上茶几,將掛在臂彎的乾淨毛巾一股腦扔進盥洗室,滿面笑容地朝正褪下大衣的男人開口:「所以,你這次又要去追尋什麼樣的神奇生物了?」
他還記得,和Newt的相識始於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
男人渾身透濕、毫無遮蔽,彷彿剛被從水裡撈出來似的,穿著件顏色鮮麗的長大衣,提著一口作工精美的皮箱,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衝進店裡,把他才剛打裡過的地板又弄得一塌糊塗。這名男子沉默地搜括走他架上所有賣剩的麵包,被雨水浸濕的深色頭髮耷拉在腦袋上,幾綹髮絲貼住肌膚,蜷曲成螺貝般的弧度。他掏出皮夾裡的紙幣欲付錢,不料鼻尖承載過重的水珠順應地心引力向下墜落、落到了他遞出的紙鈔上,男人猛地抽回手想抹去沾染的漬跡,卻笨手笨腳扯破了那張鈔票,他磕磕巴巴地連連道歉又佇在原地手足無措好一會,看上去既可憐又狼狽。
Jacob最後還是收下了那張濕漉漉的紙幣,沒忍住請對方在店裡喝了杯特製的熱可可,在簡短的友善交流間無意得知對方可能得露宿街頭時,不假思索就提供了自己頂層閒置的空房。

Jacob記不太得自己是怎麼和名字喚作Newt Scamander的男人逐漸熟悉,變成好朋友。他只知道這名來自英國的男人,是位小有名氣的童話繪本作者。他熱愛冒險,寫得一手好文章,還擁有許多天馬行空的美麗幻想,這些幻想最終都會化作某樣神奇生物、成為貫穿整部故事的主軸。Newt時常周遊列國,四處取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到這裡,繼續搜刮他的麵包(不再是賣剩的了,Jacob非常樂意為對方準備最棒最新鮮的那些),然後短暫居留一陣時日,在不知何時已然成為他專屬住處的那間房裡彙整他的下部作品。
Jacob同樣記不太得男人創作過的所有繪本名稱和內容,但每一本他都拜讀過,被裡頭色彩繽紛的圖案、內容的奇技淫巧所擄獲,並深深為之著迷。

「噢…」Newt勾著衣領的手微微一頓,「真抱歉,Jacob,你知道我不能…」

「我明白、我明白,免得破壞了孩子們的夢想,對嗎?」Jacob笑道,甚至舉起雙手做了個狀似投降的動作,一點也不在乎Newt尷尬的表情與目光裡充斥的愧色,「我這個人最能保守秘密了。無論如何,還是很期待你的下一部作品。」

Newt含糊其辭咕噥了幾個字,聽起來像是道謝。
烘焙師不以為然地擺手,為對方的不擅言詞習以為常。

「你確定不來一塊肉桂蜂蜜麵包捲?這是我最近才研發出的新糕點,大受好評!你真該瞧瞧前幾天外邊大排長龍的隊伍,忙得Hendry和我都恨不得再多長出兩隻手臂。」那是他和Hendry靈機一動的點子。他們在店裡大事鋪張搞了個試吃活動,把新產品連同平常賣得不錯的幾樣糕點切成一口大小的塊狀,擺進鋪著油紙的小竹籃內,灑滿細碎果仁的麵包捲則用了幾個色澤繽紛的圓盤擺飾,看上去特別香甜可口。
「不對,兩隻手可能不太夠,要四隻才行。」

這聽上去是個好提議。
但Newt果斷拒絕了誘惑。

「第七天,Jacob。」

「好的、好的,第七天。老時間,老樣子。」他沒對自己三番兩次的好意屢次受拒而惱羞。他深知Newt有個不成文的小習慣,在抵達這裡的頭七天不喜被人打攪。男人會鎖上門,鎮日窩在房裡埋頭搗鼓這些日子累積的書本材料,一字一句擬為草稿,誰也不見。
偶爾Jacob會挑揀時間為他送些食物上去,一碗熱湯和幾塊麵包,一盤燉肉和一點燜青豆。每當他用備份鑰匙悄無聲息地打開門時,總能瞧見床上高高隆起的被子,或者從浴室中傳出的淅瀝水聲,然後心底感慨地想:繪本作家這行業可真是項體力活。
「需要時可以隨時叫我,你知道的。」烘焙師道,沒再執著於孜孜不倦地噓寒問暖。他離開店舖已經太久,Hendry是個機靈的好孩子,但在應付前檯客人的能力上往往還是不夠周全。

「祝你好運了,Newt。」
他離開房間,帶上門,一步一階梯原路往返。
透過隔音不佳的牆板,依稀能聽見男人下樓的步伐與嘴邊哼唱著不成調的小曲逐漸遠去。

Newt終於能把手裡始終拎著的外套掛到衣架上。他褪去馬甲背心和脖頸的領結,又將襯衫袖子反折至肘臂,幾個簡單的動作使他從前一刻漂泊的旅者樣貌轉換成嫻靜的家居男子。
推開玻璃窗門,新鮮空氣爭先恐後地湧入,稍稍驅散了室內窒塞的霉味。泠風習習,挾帶著股雨露的潮濕水氣,底下喧囂引起Newt注意,他枕上窗台欄杆,略略探出半個身子,右腳踏上欄杆底部的橫桿,腳尖跨越鏤空花飾,好奇地將視線朝下拋擲,四層樓的高度眺望,彷彿被施了縮小咒的景色盡視眼前。或男或女,在Jacob設計樸實的店舖前大排長龍,熱忱可見一斑,買氣絲毫不受方才那陣雨所減,Newt饒有興致望著底下情景半晌,為絡繹不絕的客潮翹起嘴角,直到指尖開始泛冷才滿足地縮回屋子裡。

房間裡的味道已經不似先前那般難聞,他往內拉動把手,沒完全闔起窗,而是留了道縫。他轉身,目光輕盈滑過光潔牆面與床舖。他從沒好好使用過這間房,但他可以把它變得像是有使用過。
Newt執起魔杖,喃喃著往各個角落拋擲了幾道咒語。除惡咒,防護咒,測盜咒,不動咒,加上一些障眼法連結時間變換的複雜魔咒,透明的咒法符文流彩般躍然空中,所到之處皆由無形幻化為有形,幾摞參考用混雜消遣用的書籍隨意堆疊在桌面及床尾,或捲起或平放的羊皮紙上擱著幾隻羽毛筆,架板還擺放了兩罐殘量不多的墨水瓶,瓶身標籤已被濕氣侵蝕得斑駁發黃。隅角權當垃圾桶的鐵桶中積滿了棄之不用的草稿紙團,幾張隨興塗鴉的速寫則被任意釘在牆上,畫裡那些徘徊於食物架間的顧客與鎮守在櫃台前的店員人物筆觸並不精細,倒是擺飾盤上可愛造型的麵包糕點無不栩栩如繪。他知道屆時Jacob就會尋個理由把那些張圖畫收走,然後鑲框懸掛店內各處,朝每個踏入店門的顧門沾沾自衒。

Newt佇立房內正中央,為窗口又加上一道防護咒語。他環顧四周,再三檢視沒有任何遺漏。
接下來將有一整個禮拜的時間他不會住在這裡,未雨綢繆總是沒錯。儘管對Jacob有些欺瞞的成份,可Newt不曾歉疚,並且他的確需要一個短暫的棲身之所,藏身於莫魔中成了最佳選擇。基於一些理由,他並不願讓某些人知曉自己確切的行蹤,巫師離境入境都必須登記,他只要確保他的魔杖許可申請單會被夾雜在其它眾多申請表中不被注意到就行,Newt已經這樣蒙混過關很多次了,並且對目前為止尚算順利的情況挺是自豪。
那夜與Jacob的再次相識是場意外,即便彼時的他確實存了那麼些對方可能會認出他的小心思。而事實是,他一點也不願就此失去這名莫魔朋友。
惡閃鴉調配的藥劑足夠讓普通人類遺失掉不甚美好的記憶,當時的Jacob雖走入雨幕,卻仍對Newt的出現留有一股難以言詮的熟悉,也許正印證了他對魔法世界釋出的真心與善意。


殘陽遺下的夕暉照射在一格格玻璃窗上,漂染出瑰麗的淺絳色,像奶油蛋糕上精心綴飾的糖果花。

Newt收起魔杖,最後一抹視線留給了門鎖與桌上的古銅色鑰匙。
他的身形開始發生變化,肩胛高高隆起,四肢於肌肉間歇性顫抖的痙攣當中逐漸跪伏在地。他的臉變小,身上衣料詭異地融進肌膚,頭頂毛髮縮短而身軀的毛髮變得濃密,幾根細又長的鬍鬚自鼻樑骨間突破皮肉硬生竄出,他瞳孔驟縮,不似人類的光澤自虹膜一閃即逝,關節過度扭曲的不適令他緊蹙眉頭。
投射牆面的黑影即興上演著一場法蘭克斯坦主導的怪物秀,哪怕任何一名莫魔無意選在此刻闖入,都將為眼前可怕的景像給嚇得當場昏厥在地。

原先男人的身影已不見蹤跡,取代了Newt Scamander位置的是一隻貓。
貓的體型介於稚幼與成年,瘦長四肢辨別不出品種,唯有仔細察看才能發覺流金似的琥珀斑紋被匿藏在豐厚的麥穗色毛皮裡。
牠拉長前肢在地板伸個懶腰,抖了抖滿是絨毛的耳朵尖,長長的尾巴凌空擺盪兩下,旋即蹬起後腿,跳上寫字桌,收起利爪的腳掌掀翻了幾隻羽毛筆,但牠並未在意,續而借力跳往窗台,從先前刻意留下的縫罅靈活鑽了出去。

牠躍下窗台,順屋簷的挑檐天溝行走,停棲在電線上的烏鴉衝牠呀呀鳴啼,家家戶戶的砌磚煙囪開始飄出準備晚飯的裊裊炊煙。牠攀住牆壁前外置的防火梯扶手,跳往鄰棟三樓突出的花台平架,輕輕蹭過小巧盆栽的鼠尾草幽香。這棟樓的每一層都嵌有兩扇拱型窗,每扇窗前都擁有一塊面積不大的灰色花台平架,這讓牠得以輕巧地曲線縱向接連往下跳,整體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片刻猶豫,無聲步足落上被雨水浸潤的冷涼地面。

牠抬首顧盼好確認方向。軟風浮涼,隱隱挑動針似的金色鬍鬚。
接著牠邁出腳,頭也不回地朝即將落入地平線的殘悴暮色奔馳而去。

貓敏捷如一顆瀲灩著金色波紋的小形颶風在大道上衝刺,沿一排排高牆急行,鑽過峽谷似的狹窄巷弄,掠過地面一窪窪水坑,在往街角左拐時放慢了速度,猶如隱蔽於暗影中的刺客,進行著高規格的刺殺行動,巧妙地利用成排店鋪前堆積的木板箱以躲避來自野狗的襲擊。
牠在熙來攘往的行人和車輛的急流間穿梭,跨越綠草如茵的公園捷徑,對那些在花叢翩飛的斑蝶與在枝條跳躍的雀鳥充耳不聞。牠專注著奔跑,連路邊孩子試圖以麵包片裡夾著的美味碎魚肉誘使牠停下步伐都沒能成功,直到來到一條沉寂的寬敞大街上。

石磚道光滑平整,表面整潔卻依舊潮濕。
摒棄了古典主義過於繁雜的裝飾紋理,莊嚴典雅的建築前種植著整排修剪得體並精心保養的矮灌木,山茶、馬纓丹,和茂盛的藍雪花叢。鏤空銅雕的黑色路燈在夕色逐漸退卻時燃起一蔟蔟明亮火焰,朝四周投下一圈朦朧光暈。這塊社區的居住品質與應當付出的金錢成正比。

「老天!哪來的骯髒野貓?」

突如其來的高亢嗓音嚇得貓弓起了身子。
不知從哪冒出一名婦人,體態豐滿,身材矮小,臉頰撲的白粉掩蓋不住聚集在嘴角和眼睛後方的蒼老紋路。她額前整齊留著一綹深栗色頭髮,頭歪戴著一頂時髦的軟氈帽,臂彎掛了個短提包,佩戴的飾品綴了滿滿當當的珠寶,整身藍色法蘭絨套裝讓她看上去就像剛從一個藍色大染缸裡爬出來。
女人往前重踏一步發出噓聲,傲慢神態中帶著鄙夷,似想利用聲響將貓嚇走,但牠卻是豎起了全身毛髮,威嚇性地朝她發出尖銳咆哮,反倒令女人抽著氣後退了半步。
在對方尚不及拾起路邊石塊驅離,貓咪便猛地竄入了一旁的矮木叢,毫不理會來自身後女人氣急敗壞的大呼小叫。

天空復落起綿綿細雨,扎入深色磚石的裂隙填補寧靜,打在身上的力道同情人耳畔的呢喃絮語。
貓順著中央白石鑲邊的花園曲徑行走,一直來到社區的東南端。成蔭叢木沒為牠擋去多少雨水,一身漂亮的毛皮仍舊被淋成了土地的顏色,牠不甚在意地甩甩尾巴,自層疊繁葉間小心翼翼探出頭。

建築默然聳立在日暮餘輝和夜幕初降的曖昧景色當中,低吟著它老練古典的語言。黑木為柱,白土為牆,正面檐口裝飾著三角形山花,從鑲嵌在一排精巧壁柱拱廊間的深邃半圓拱窗中隱約可見浪漫主義佇足的端倪。

遠方天色已露暗藍,逐漸黑起來,細細密密的雨絲兀自飄零,宛若天星殞落。牠昂首,容納了廣袤海域及嵐峰倒景的瞳孔專注尋覓著建築上每一出入口的魔法湧動。巫師的住處免不了層層疊加的保護屏障,藉以防範惡意找上門的災禍。
儘管每次位置不同,但牠曉得男人總會為牠留一扇窗。
那就像是一個挑戰。
而Newt樂於接受這個挑戰。

確認四下無人,牠颼地衝出了樹叢,三步併作兩步跨越人車過道,猶如一枚短程炮彈,所經之處徒留一道殘影。
牠穿進鐵柵欄下方的圓形雕孔,跳上重石塊砌築的底座階梯,用爪子攀著磚牆蜿蜒的藤蔓爬至二樓,狹窄的裝飾性封檐板恰巧容許一隻成貓在上頭行走。繞過房子半圈,來到東面最後側的窗子,那裡如牠所料開了道細細的口。牠踏上窗檻,即便縫口看上去如此狹窄,仍是輕而易舉鑽了進去,柔軟身軀輕輕撥動窗邊垂掛的厚重帷幔。

這間房必定是作為某種辦公用途的書房,一端牆壁整面是直至天花頂部的巨大書架,上頭依序字母擺滿書本。房裡每樣東西都十分講究,四處充滿桃花心木傢俱和展示櫃,還有沿著牆角和護壁板鋪設的織錦地毯,正中央擺了張黑色的胡桃木寫字桌,每個抽屜都鑲有螺旋紋飾的黃銅把手。玻璃紙鎮,銀質墨水匣,幾卷用黑色絲帶綑綁的羊皮紙,幾摞棕色與紅色書皮的精裝本,看似凌亂的桌面擺設似乎又帶有某種秩序。

屋內環境昏暗,唯有壁爐持續燃燒的柴火透出橘黃色的光焰。貓的瞳孔放大變成了圓型,不知是否錯覺,那爐火在牠愈漸靠近時燃燒得愈發熾盛。

「你來了。」

貓軟聲軟氣鳴叫了聲,眸間舞躍的火光倒映著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口的男人身影。
牠邁前兩步,濕漉漉的足蹠往地毯拓印幾個不規則的圓型水漬,牠瞧了眼底下自己製造出的痕跡,間或沾染著一點洳濕碎土,頓然有些忐忑地停止腳步,不確定這樣思慮欠周的行徑是否因而惹來男人不快。

未著履的腳掌在織毯上踏出沉穩的步伐,靛青色的居家長袍在腿間翻摺午夜浪花。昏昧光線鑿刻男人猶似羅丹刀下的稜角輪廓,他的眼睛本該沉黑如墨,卻受火光薰染蒙上一層秋末的溫暖色澤,他袍領微微敞著,露出一塊深色的赤裸肌膚,瀏海隨意垂落額間,不經意透著股閒適的慵懶情致。


男人為貓的無故停頓凝眉。
藉由爐火微光看見那身被雨水浸得濡溼的毛皮,眉間溝渠更添增一條。

「過來。」
他稍稍低身,向前伸出手臂。
得令的貓彎起背脊,往男人的方向邁開小步,倘若牠脖頸繫有綴著鈴鐺的頸環,定能聽見那象徵愉悅的清脆聲響。

待貓跳上臂彎時收起,托住牠整個身軀,皮毛潤濕了男人胸前的衣襟,牠畏縮了下同樣潮濕的腳掌,在對方懷裡顯得侷促。
男人手掌覆上貓的頭顱,從牠佈滿細緻絨毛的頸背往下撫拭,動作輕柔緩慢,男人指尖如同一簇熱度適宜的文火,帶走毛髮裡的水分,逼退最後一絲寒氣,牠喉間不住呼嚕低鳴,舒服地瞇起眼睛。


直到貓身上的毛恢復了原先的乾燥蓬鬆,金色暗紋重新浮泛,男人適才露出滿意的神色,嘴角擒著將隱未隱的弧度。
他維持摟抱著貓的姿態往房門口走去,抬手揮退壁爐內的熊熊焰火,窗戶在他遠去時緊密闔起。

「來吧,讓我們看看有什麼能讓你飽餐一頓的好東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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